按照旧俗,从除夕夜守岁开始,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,这年才算正式结束。只是,诸如看花灯、打灯谜、吃汤圆这些传统的元宵节习俗,如今似乎渐渐离我们远去,至于说不上何为元宵节的年轻人,也不在少数。这个元宵节很热闹,前后两次天文景观来凑趣;这个元宵节很不热闹,如同近些年来一样,平平淡淡。
用最符合潮流眼光的短信来对元宵节的热闹程度做个评估。来自新浪无线的统计数据表明,元宵的短信下载量绝对比不上新年和情人节。根据从联通和移动方面了解到的信息,在短信上能够和洋节日一较长短的,除了龙头春节外,大概只有中秋节了。
其实,大众对传统节日也并非完全的漠然,相信去年的那场“端午节保卫战”一定还记忆犹新,更有人大代表提交议案,建议将端午节、清明节、中秋节也像春节、五一、十一、元旦一样,纳入我国法定假日。
可是,细想之下,这些关心更多是出于“要面子”的心态。事实上,对中国传统节日的理解,不仅仅是放几天假那么简单,或者申请一个世界文化遗产那么单纯。更重要的是,这些传统节日里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,流淌着华夏民族几千年源远流长的文脉。
没有了韩国人在申遗上的叫板,元宵节又被置于何种境遇呢?本报编辑部在上海对元宵节进行了一次传统民俗层面的调查,关于元宵节的民风民俗在上海这个大都市还有多少保留、生养的土壤?
上海汤团地图之五岳【东岳泰山:“城隍庙宁波汤团店”】 身处豫园腹地,正对九曲桥,遥望玉玲珑,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和阿拉老上海们来来往往,生意自然红火。在机械化生产的今天,这家有百年历史的老店依旧雇佣十多个师傅,每天如流水线一般揉搓出一个个圆圆滚滚的小汤圆来。服务员告诉记者,虽然店里推出了肉、蟹肉好几个品种,但这里每天最热销的还是8只一碗的黑洋酥宁波汤团。
记者也吃了不少店的宁波汤团,吃来吃去,还觉这家最妙。馅料甜而不腻,芝麻细腻。而妙,则全在它的皮上,汤团讲究糯,但要糯而不粘。吃口关键是一个“滑”字,宁波汤团个小,方能显出这一道滋味来。碗里还有酒酿和菠萝片,各个滴溜晶莹,就是有一个缺点,胃口大的一碗不够饱。
这家“老街汤团”地处七宝古镇,离市中心较远。这家店位于南大街,店面不大人气不少。店小,三米宽的样子卖的是徽式大汤团。店门口有两个大锅在煮,付了钱就直接取。一楼坐满,阁楼一样的二楼,同样座无虚席,还有为抢位子吵嘴的……好不容易,坐下开吃。这里的招牌汤团个头不小,吃两个顶八个宁波小圆子。值得一提的是鲜肉和枣泥汤团,鲜肉肉紧、枣泥不腻,记者各买了两个,合在一起吃鲜美可口,不少顾客堂吃后还外卖几盒回家。不过汤团糯米有点粘牙,估计是生意太好,汤团还没完全煮透的缘故。
据说这家店的老板曾在城隍庙宁波汤团店里当过几年学徒,而后再到这里自立门户。
何谓“无名”,这家店的旧灯箱招牌上斑驳可见“鸳鸯馄饨、宁波汤团”八字,但无店名。久而久之,吃客们就传出了“无名”之名。人说南岳衡山独秀,而用在这间显然是不恰当的。光看外表,简直与前面四家没法比。门面宽3米、纵深不到4米,逼得老板不修边幅地把厨房排在街沿,直与马路对面的柴爿馄饨有得一拼,害得记者按图索骥过去时,望着邋里邋遢的店面,端详了几个来回也没敢相认。
点汤团,小老板却挥了挥勺子,酷酷地说:“没了!”不要看小店品相不上台面而且又叫无名,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,听说纷至沓来的外国食客还不少。记者也是在网上听老饕们介绍的,想不到这家“跻”身于“弄堂马路”董家渡布料市场的小店还藏此高人。
地处闹市四川北路,却独得北岳的幽静。提起“四新”这个牌子,父辈们几乎无人不知晓。如今四新,主要还是老主顾常来光顾。这里虽以汤团闻名,但汤团的种类只有黑洋酥跟鲜肉两种,盛汤团的碗口还有缺边。加上服务员们闲坐聊天的情形,让人感觉回到了1970年代上海大集体饮食店。汤团也是用大锅不停煮的,所以即买即食。可能是人流少了,煮得太久,有些许糊,不过还是糯而不粘的。黑洋酥偏甜些,鲜肉多汁味重。吃口要比古街汤团重。
嵩山以“峻”闻达天下,王家沙也是一样,所谓“一招鲜,吃遍天”。作为平民化的老店,在飞龙生煎出道之前,它的蟹粉面点在上海是独占鳌头的。
记者在王家沙北京西路店采访时,恰巧遇到一位老吃客江女士,她说小时候就住在附近,那时候她爸爸常常带她来王家沙吃汤团,可以说是从小吃到大的。后来出嫁了,每次回娘家也都会来吃一次。红了那么些年的王家沙蟹粉汤团固然名声大,可软硬件似乎都跟不上,慕名而来的都是21世纪的顾客,却还要面对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服务。不过再怎么说,一碗蟹粉汤团,一笼蟹粉小笼摆你面前,你也只好乖乖张嘴说好吃,用王家沙招牌上的那句话来讲――“拍案叫绝!”老城厢里的阿婆汤圆店 “汤团,两个甜的,两个咸的。”一刚买完菜的中年妇女走进店来,熟门熟路的她显然是老食客。冯阿婆″呼“地掀开锅盖,一股蒸气腾了起来,在锅里舀了半勺水把一只空碗涮了一下,麻利地盛了四个大汤圆,递给顾客。
冯阿婆是上海本地人,要不是满头白发,从利落的手脚来看不像是已经74岁的人了。早年就在附近小菜场工作的她,退休后和老伴做起汤圆买卖,算起来这已是第21个年头。冯阿婆的家在老城厢露香园路街面房,是那种楼下厨房楼上住人的老房子。起初,夫妻俩推个小推车,沿街叫卖,后来稍有了些本钱,夫妻俩在家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凳子,便有了一个固定的“铺”。
冯阿婆的汤圆渐渐在附近做出了名气,光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根本应付不了客人,便把底楼的门厅和过道腾出来,也不过6、7平方大小,两张桌子几把椅子一摆就没了地方。
来吃汤圆的大多是附近的居民,也有不少是邻居,都和阿婆相熟。中午时分有一个菜农来吃午饭,他要了碗汤圆,边吃还边和冯阿婆谈着菜价,原来冯阿婆准备第二天买些荠菜做陷料。冯阿婆收菜农汤圆钱的时候也很客气,说随便给多少意思意思。那菜农也不好意思少给钱,毕竟汤圆是小本生意。
冯阿婆的汤圆很大,比超市里卖汤圆,一个顶二个。阿婆的汤圆论个卖,芝麻、豆沙、荠菜、鲜肉四种口味都是5毛钱一个。胃口大的,3元钱保证吃饱。汤圆都是现包现煮现卖的,很新鲜。就是现包速度慢。记者发现,虽然客人吃了就走,但吃的人总是络绎不绝,想吃还得等着包出来。冯阿婆说,等开学了生意还要好,大清早很多赶着上学的孩子都会来吃,里里外外就会坐满了。顾客们边吃边对记者说:“糯米非常糯,馅也好吃,不像超市买来的,一点也不正宗”。冯阿婆除了卖汤圆,也卖荠菜馄饨,吃的人也不少。
汤圆生意虽小,冯阿婆和儿子每天凌晨2点钟就要起床,洗菜、切肉、揉面、拌馅,5点钟女儿会从莘庄赶来帮忙,6点钟早市就开张了。一家四口,女儿负责包汤圆,儿子负责包馄饨、烧水和洗碗,老伴负责招待屋里的客人,冯阿婆负责煮汤圆和招待屋外的客人。到下午2点,收了铺子,女儿回家。4点多,一家人开始磨糯米,把第二天要用的糯米粉装到袋子吊起来等着滴干,再把要磨的糯米浸在水里。做的是饮食生意,可一家人的三餐,却都没怎么正经地吃,也就是面条、泡饭,在生意间隙轮流凑合了事。忙完这一切,天色已晚,隔壁人家传来电视声,阿婆一家早早地睡下,明天还要起早呢。
最初,老夫妻俩只是退休以后闲着没事,做做简单的小生意顺便也给家里增加点收入。冯阿婆的女儿告诉记者,她下岗在家,儿子正读大学,到母亲这里“上班”,还能有笔小小的收入补贴家用。冯阿婆的儿子也是这相似的情况。冯阿婆和老伴的退休工资加起来也只有1500元。如今生意也不好做,卖汤圆也有竞争,隔开几个门面也有一家汤圆铺,也是卖5毛一个,生的还买十送一,但不是上海人经营的。而客人来冯阿婆这里就是图个卫生、好吃,就像冯阿婆的女儿说的,将心比心这些汤圆都是包了给自己吃的,就一定要弄得卫生。虽是小本经营,对这个不容易的家庭来说怎么说也是一笔收入,生意好的时候还是有几千元收入的。
别人欢欢喜喜地过年,冯阿婆的汤圆生意只歇了三天,而平时根本就没有双休日、黄金周,休息一天就意味着少了一天的收入!冯阿婆也想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老,这话说了有好几年,生意却一直没停下来。元宵节,对于冯阿婆一家来说,是生意最好的日子,大家只盼着生意能红红火火。难怪,冯阿婆见到记者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姑娘,吃汤团伐?”
一样的元宵不一样的灯 宫灯、走马灯、兔子灯――元宵节自然不能没有灯。而上海最有名气的元宵灯会要数城隍庙,去年两万张门票顷刻就被抢购一空。豫园成千上万千姿百态的彩灯,大部分出自上海工艺美术工厂。
记者见到灯饰部经理沈晓平时,他正埋头整理豫园灯会的设计稿。说到豫园灯会,沈经理告诉记者,因为工艺厂的人手实在有限,所以今年的一些设计就交给了江浙一带几家小灯厂来做。
提到今年豫园元宵灯会新推出的许愿树,沈经理一直觉得心存遗憾。“原本制作的是内透光,所有的灯泡都是装在树的结构里面,一到晚上看上去真是璀璨生辉。但豫园考虑到安全问题,最后还是把灯泡全部拿到了外面,做成了外照光,效果要逊色不少。”尽管如此,许愿树还是豫园灯会之一大亮点。
在制作车间,记者看到几位师傅正在一个仙鹤灯的骨架上蒙布。沈经理说,传统扎灯,主要用竹片、木条、丝缎等材料,先做出骨架再一层层蒙布,最后用金丝带绣边遮盖缝合针脚。传统的走马灯,制作起来就更为复杂,先做里外两个桶,利用里面热气上升的原理来推动外面转动。“像这样的走马灯,现在的小朋友们已经是看不着了。一是因为用明火不安全,二是现在的走马灯都在轴上装了电动马达,既省力又方便,而且再大的灯都能让它兜着转。”他随手拿起一件鲤鱼灯说,“竹片木条也都已经被钢丝、铁架给取代了,尼龙缎子代替了绢帛,虽然材料不同,但大体上工艺还是过得去的。如今做大型彩灯,用得最多的就是泡末塑料,这种材料丰富了彩灯的表现手法。”
彩灯制作工艺先进了,原本一些用人工的手艺也都由现代化工具替代了。就拿过去彩灯上的人工手绘的图案与印花来说,现在基本上都用电脑刻图镶上去了。至于设计底稿更是用上了电脑。
彩灯和别的工艺品不同,艺术生命是很短暂的。因为绢布上的颜色几个月就褪掉了,加上这些大家伙容易积灰却不容易擦拭。最主要的是,因为艺术创作要创新,所以这些彩灯落幕后就不会再用了。
当年进单位沈经理不过20多岁,厂里的苏州老技工也都五十多了,中间已经断了一代人,而今他也已是50岁了,厂里根本就没有年轻人。厂里的老师傅们感叹道:“后继无人呐,做彩灯的市场有限,应该说是季节性行业,每年只有春节、元宵和中秋才派得上用场,还有就是旅游节花车,经济上也就是勉强维持。同样学美术,学生们更青睐摄影、广告这样的利好行业,没市场就留不住人才。还有,这是门老手艺,现在的年轻人对做灯这些东西也都没什么兴趣了。”
记者默想,今年元宵节那天的上海,肯定丝毫不会逊于卢照邻笔下“接汉疑星落,依楼似月悬”的长安城。而十年之后,等老沈这代人退休后,正月十五我们再看什么样的灯呢?猜猜猜 猜灯谜 说到元宵节就不得不提到灯谜。如今,猜灯谜的人越来越少,会猜灯谜的人就更少了,作为少数几个依旧坚守灯谜阵地的灯谜学家,年过六旬的江更生老先生,一说到灯谜,依旧两眼放光滔滔不绝。
据传,灯谜起源于唐朝,当时文人雅士都喜欢相互之间出些藏头诗之类的谜语消遣。到了南宋,才开始在花灯上悬谜,问难于人,于是就有了灯谜一说。《武林旧事》曾提及“元宵佳节禁城不夜为赏灯之会,会众以谜诗出写在灯,映之于烛,挂列通衢,由人猜度。”
江老先生告诉记者,灯谜向来是元宵节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,清末明初,上海灯谜到达鼎盛时期,每年元宵佳节,城隍庙、大世界、新世界游乐场、福州路上的茶园里都有灯谜会,甚至连卖酒酿圆子的小摊贩也会在摊位前挂上灯谜,猜中有奖。解放后,少年宫、文化宫、游乐宫内,猜谜活动依旧红红火火,当年工人文化宫内的猜谜组在全国小有名气。1994年的元宵节,上海东方广播电台还搞过一个“东方谜王赛”,来自全国各地的谜王在复兴公园内摆起擂台。
作为元宵节三大保留节目之一的灯谜,如今已很少有人问津。以前每年的元宵节,江老先生都忙得分身无术,而如今,元宵节还坚持搞灯谜的人家寥寥无几,江先生的主要精力也就放在了撰写灯谜书籍上,幸而灯谜书卖得不错,看来喜欢灯谜的还是大有人在,这让老先生心里多少有些安慰。记者在采访中发现,比起情人节圣诞节大比拼式的促销活动,商家对元宵节显得冷落不少。除了太平洋百货等屈指可数的几家商场内挂出灯谜,沪上各大商厦内鲜有挂灯谜的。
豫园新春民俗灯会已办了十年,无论是从场地规模还是投入来说,都称得上老大。据市场部的蒋青青小姐介绍,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灯会的筹备工作,传统的元宵节要满足不同层次游客的胃口,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除了传统的观灯、游园、表演等内容,还请来了高科技制作的财神爷,此外,更是添加了时尚的COSPLEY、许愿树等活动以吸引年轻游客,至于传统的灯谜,当然也不能少,只是被脑筋急转弯题所替代。
今年,龙华旅游城在元宵节也将推出灯谜会,从各类书籍和网络上找来的千余条灯谜,同样加进了类似脑筋急转弯的智力题。据龙华旅游城企划部负责人介绍,今年他们打算将龙华旅游城的镇城之宝龙华皋鼓也列入奖品中,将敲打中华第一大鼓祈求一年的平安吉祥作为灯谜奖励,想必也是为了吸引游客。
在灯谜行家的眼里面,类似脑筋急转弯的灯谜实在算不上谜语。想想也是,年轻人中,还有多少人知道卷帘格、秋千格、求凰格、徐妃格、掉头格的呢?少了这些猜谜秘籍,这谜猜起来自然就少了原汁原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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